埃尔布莱女侠

流花•牧藤|请看置顶🔝|真没弃坑

【人间】——三十一——(下)

………………终于我良心发现,决定把之前这段要命的结尾给改了【。

啊艾特一哈某人! @唤婆娑 ……除了番外,这恐怕福神大刀之前的最后一大段……算是糖吗……(声音减弱……

= =说是这么说,反正牧藤大刀还没写到,所以福神大刀还早着呢(所以大姐你倒是快写啊!

不过讲道理!现在看看,改文这件事情真的不白改……开熏!至少我终于把这个片场的【牧神】摆正回一个该有的样子了!……之前实在是太变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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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牧多少有几分庆幸,在这个完全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怎样一副表情的时候,一路上竟然没有碰见任何人——四时馆的来客,或是自己的下人。

这其实要归功于神。自他正式主事以来,平日在内院里侍奉的仆人几乎都被调到了外宅去,留下来的不超过五个。用神自己的话说——我其实什么都会做,那还用得着别人吗?

神。想起这个人他便愈发烦躁。所以在终于走到书斋门口却发现神并不在屋子里时,牧没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若无其事:“他人呢?!”

信长本来正歪在桌前,有一笔没一笔地临着字;冷不防被突然出现的牧这样一问,差点连笔都扔了:“啊,神,神桑他不是散步去了吗……”

牧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做了蠢事。于是他非常僵硬地对信长笑笑:“……屋子里太暗吧?该去叫人点灯的。”

说完他便转过身,依然带几分火气地朝神的花园里走去。

福田一个人撑着伞,有些迷惑地四处看看。

和陵南不一样——除了用来待客的四时馆之外,海南各处房间的装饰都无甚区别,各个院子里的花木山石也安放得极为相似。所以从四时馆走来的一路上,福田几乎没感觉到周围的景物有什么变化。何况他一直若有所思,并没有留意自己的路线。随便停下之后才发现,自己大概是迷路了。

于是他想从左右紧紧合上的拉门里看出点屋内有人的迹象,然而站了好一会儿,别说是屋子里——门前的两条长廊上也没有一个下人路过。

福田无奈地摇摇头——还真是和陵南截然不同的风格。

他正要按原路摸索回去,冷不防不远处的院门口突然闪进一个瘦高的人影。福田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刚想上前说话,却因为对方终于抬起的脸而停住了脚步。

“……神?”

    就算是隔着雨幕,神也能看清对方的表情——显然他和自己一样觉得意外。

神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种状态下遇见福田。他本能地有些局促,因为自己这副样子实在是不适宜见人——满脸雨水浑身透湿;虽然他自己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要紧,但他知道别人会认为自己狼狈又不堪。

而这个本来无足轻重的“别人”变成了福田的时候,他就更有紧张的理由——不想让对方为自己操心。

正像神所担心的那样,福田理所当然地开口了:“不过来吗?”他动了动手里的伞,示意神走过去,“淋太湿了总是不好,就算你不爱生病。”

神并没有再向前走的意思:“不用了福吉,我很喜欢这样淋着,”他努力让自己在雨幕里显得愈发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要好好考虑的事情太多,这样能让清醒。”

见他表示了拒绝,福田也没有坚持。他想了想,抬起手合了伞:“这样太奇怪了。”他看向神的时候眼睛里总是充满了柔和的宽容:“你淋雨,我却撑着伞。”

“开什么玩笑——”神立刻就想跑上去拦着他,但刚刚迈出一步就又停住了,“你撑起来呀!”他不知道自己在这本能一般的焦急中不自觉地露出了一点小时候的表情:“要是万一真的生病了,仙道还要分出精力照顾你——我们这些做家臣的,怎么能给主君添麻烦?……你说是不是?”

福田愣了愣——这种看来没什么说服力的理由,对他总是有效的。

“快点啊我叫你撑伞!”神见他还是没有动,于是语气故意重了些,“你听见没有!”

这又是小时候的语气。“快点啊我叫你把球给我”——在抢不到被他故意举高的那个球时,神都会一边说一边紧紧地扯住他的袖子,就像是怕他会带着球突然消失一样。

于是福田叹了口气,重新撑起了伞:“你这么义正辞严地……不要我给自己的主君添麻烦,”然后他再次盯住神,“那么你呢?你要是真的病了,不是一样会给……他,添麻烦吗?”

神哆嗦了一下,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雨水太冷了。“……不会。你也知道,我不爱生病。就算是真的病了——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麻烦’。”

说完神就垂下了头。他知道自己的说法其实对牧很不公正,但他更明白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直接对福田解释清楚的。所以他选择躲开视线,干脆等福田把谈话继续下去。

片刻之后,对方那有如指尖捻过细沙的声音遥远地从雨幕里传来:“……他对你不好吗?”

神注意到对方微妙的措辞——不是“他对你好不好”,而是“对你不好吗”——终于还是没能克制住这个冷笑:“那些传闻……你一定都听过了……那为什么还要问?”

福田轻轻一笑,脸上是货真价实的坦然:“我不需要相信别人说了什么。如果是关于你自己的事情……那我只相信你说的。”

神又扬了扬嘴角;他的眼神淡漠得像是在讲旁人的事情,但语气里藏不住的亢奋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都是真的。‘天下第一军师’根本就不是什么称赞,无非是拿来讽刺我靠着这张脸才能胡作非为而已……用俘虏当活动的靶子,把叛将的头骨漆成酒杯,更不要提什么庆功宴上——”

“其实我并没有问你啊。”福田突然打断他,然后狡黠地笑笑:“因为我——”

“因为你不愿意相信吗?”神觉得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比哭还要难看:“还是说……根本不敢相信?”

福田无奈地摇摇头,因为他能听出对方话语里无理取闹的意味:“……你为什么不肯好好听我说呢?我并没有向你确认那些事情的兴趣——否则到这儿来的第一天下午,我为什么不问?你应该明白的……我不关心你究竟在海南做了些什么,我只是想确定你过得好不好。可我没想到的是——”

他突然停住;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轻得就像快要被凶狠的雨水打散了:“……你竟然这样不快乐。”

抬起眼睛的时候,神甚至想把攥紧的拳头放进胸口,好代替那个几乎已经皱起来的、步履蹒跚的心脏。

他是真的无言以对。勉强的涂饰被拆穿,有时候比强大的伪装被识破还要令人难堪。

“我还以为……就算传言不值一听,但好歹足以证明,他是对你很好的……或者他非常喜爱——”

“并不是不好。”神几乎是烦躁地抬起手,狠狠地把被雨水沾在脸颊上的头发拢到一边去,“他对我,”他咬牙切齿地顿了顿,“非常,非常好。”

“我要什么他都给,”神知道福田在等着他往下说,“我想干什么也都行。他几乎没说过一个‘不’字——你明白吗福吉?!这就是……恣意妄为的权力。你看,他让我有了这种东西——我是不是应该非常自豪?!”神的尾音终于扬了起来,因为他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就连将军现在也没有这种权力对不对?!”

福田静静地看着他有些烦躁的样子,眼神里依旧是温暖的宽容:“那你告诉我,”他的声音混在雨水里,带了点湿润的钝重,“这是你想要的东西吗?”

“当然不!”福田不知道这是不是雨里的幻觉——好像神的声音有点哭腔,“这东西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神神,”他仍然十分平静,“你真正想要什么呢?”

神怔了怔。他沉默一会儿,露出了一个近似羞涩的笑容:“你不要笑话我啊,”他终于像福田注视着他那样,迎上了对方的眼睛,“我只是想知道,”毫无杂质的向往在神的眼底弥漫,这让福田觉得恍若隔世,“‘真正’的我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小的时候我没想过这些事情,可是等我开始想的时候,”他哽住了,不知是被自己要说的话,还是被喉咙里突然翻涌出来的滚滚腥气——抑或两者都是,“我就发现自己已经想不明白了。在他身边我学会了谋略学会了射箭学会了跳舞学会了看着别人那么难看地去死……”神忍不住大口呼吸,因为他说着说着就想起了太多的事情,“可其实这些东西我连自己想不想学都不知道。而唯一想学却没机会学到的就是——”

怎样做一个“自己”呢?

多年以来,一切的一切中,只有“留在海南”是出于神自己的愿望——以此换取福田作为俘虏的自由。此后前往鬼斋跟从高头修学,是由于牧的要求;再后来的运筹帷幄甚至豁出性命,则是为了海南的利益。其实神并不在乎有没有愿望——他只是有一天突然发现,似乎想象不出自己的样子了。

没有描述,也没有期待。不是尚未了解,而是彻底陌生。

    “神,”他必须感谢福田用好听的声音驱散了自己这些难以启齿的念头,“过来。”

他再次定睛看向福田——对方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向自己伸出了右手。

“福吉你——”

神从来不知道,福田的声音在坚决起来的时候,也可以一样带着沙哑的缱绻:“过来,”他的手臂也同样坚决地保持着那个温暖的姿势,既像是邀请,又像是引导,“跟我走。”

雨越下越大,周身的水声越发嘈杂。可就算如此,福田的声音依然非常清晰地来到了他的耳边:“如果你肯,再好的主君我也可以不要……至于什么天下第一军师,也一样见鬼去。”

神定定地看着福田,那如释重负的轻松瞬间包围了他。果然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幸运的——这幸运就是福田,就是这种无论自己走入了多少次绝境,也依旧等在那里的温暖的前方;所以无论人生被挥霍成了什么样子,这种幸运都会让他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总有那么一次变得崭新的机会,或者说资格。

“福吉,”想到这儿,神终于真的微笑了;虽然脸色仍然苍白,但他的神情柔软得闪闪发亮,“我就知道——对我而言,你永远都是最好的那一个。”他的声音也软下来,轻得好像舍不得穿透由雨幕营造出来的奇妙的寂静:“所以,我现在是配不上的——配不上你这样对我,”他看出福田想反驳,所以立刻就继续开口,“我已经这样坏了,可是你依然——不,甚至比以前还要优秀……有好的主君,好的前程,你没必要也更不应该把这些东西浪费在我的身上。”

福田看着他,突然露出一个前所未有的表情。那是小计谋得逞之后的近乎得意的神色:“神神,”他的右臂垂回身侧,声音安然地与雨水搏斗着,“你看,你明明知道自己这样不快乐,也明明知道自己在变坏,”他的眼神温柔得像一个父亲,“但是你还是喜欢——你喜欢这种不快乐……你喜欢变坏的自己。”

神笑了,他知道自己的笑声与周围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可是他没有办法,既然不能哭那就只能选择笑:“对,”他想自己也不是怕听到这种话,他只是怕这种话从福田口中说出来,“所以我不跟你走。”他以为说出这句话是件困难的事情,但开了口之后他发现,其实一咬牙也就过去了:“这样的话,在以后我变得越来越坏的时候还能相信,有一个非常好的人在等着我。”

“好,”福田点点头,“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罢了,”他的声音像个暖烘烘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落在神的耳边,“都听你的。”

残存的一点克制就这样干脆地荡然无存——福田话音刚落,神就飞快地上前几步,撞开福田手里的雨伞,然后把自己整个人都摔到他胸前。

福田立刻松开手里的伞柄,接着抬起手臂环住神那永远看上去不怎么结实的脊背。

“我……”神知道自己该说点儿什么,可他想了想还是作罢。与想要表达相比,他其实更觉得可惜——自己终于拥抱了他,却错过了最好的时候。曾经他什么都没有,可是每当和福田并肩站在神社台阶上仰起头,他总能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和那片纯净得毫无杂质的天空一样,象征着有权力俯视一切的澄明——那个时候的自己才是最接近“神”的——虽然一无所知,却又理直气壮地无所畏惧。

“你该回去了,”他的脸依旧埋在福田肩头,“再不回去,被仙道疑心什么就不好了,”手臂也没有放开的意思,“你先走吧,我看着你。”

福田笑笑,他知道神是不愿意先松手:“好,”他轻轻拍拍神的后背,然后缓缓把手臂放下来,“可是你也不要淋太久。”

“嗯。”神发出一个含混不清的类似语言的声音,点点头——他想,绝对不能再开口了,因为只要一开口,自己就一定会要福田留下来。

对方再次对他露出一个微笑,然后拾起方才落在地上的伞,再微微向神欠了欠身:“告辞。”

他与神擦肩而过,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神的视线尽头。

神看着福田的背影越来越远。等视野尽头彻底没了人影,他重新抬起手把头发撩到耳后去,然后深吸一口气。

“出来吧,”声音迅速冻结,显然的嘲讽就是那冰面上溢出的凛冽的白气,“你藏不住的。”

片刻的安静之后,牧从一旁树丛交错的枝条阴影里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神并不看他,眼神涣散地朝向另一片被打湿了的深绿色。

牧在他身边站定,同样没有看向神:“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在的?”

神冷笑一下,似乎在表示打算和牧绕到底的决心:“你来的时候。”

牧禁不住笑出来——他可没有继续和神打太极的想法:“为什么没答应跟他走?”

“原因我都说了,你没听到?”

牧无声地扬扬嘴角:“我想听真正的原因。”

神的肩膀抖了一下。牧注意到了这细微的动作,便分出眼神去瞄了他一眼——然后发现神在微笑:“你就是这种人,”他的微笑在牧看来标准得恰到好处,但牧知道这种准确本身就意味着愤怒,“我说过我当着你的面不会说假话,”神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可是你从来都没有信过。因为你自己总是说假话,所以连别人的真话都不肯相信。”

牧的第一反应是无奈——他当然不是不相信神,他只是有那么一点期待而已,期待神会有一些只能对自己说出来的理由。可神却一定要把这种并不是多么难以阐释的东西曲解成生硬的敌意。而最要命的是,牧总是习惯性地疏于修正神对自己意思的误会,就算他明知这种误会非常危险。

于是他的无奈就阴差阳错地被表现成了一个过于真实的笑容——还带着轻轻的笑声。

神的唇角一僵。这种反应在他看来便是牧默认的表示。他凝起眼神,转过头把锋利得恰到好处的视线直直地切向牧的脸;牧也调整方向,认真地迎上对方的眼光。

对视近似于对峙,而这两人之间的对峙总是片刻即止。神一点一点让自己的脸贴近牧的,最后停在一个若有若无的距离。

“你是个坏人。”神又挑了挑嘴角。他当然是在嘲笑牧,不过也是在嘲笑自己。

牧笑了,如果可以——这个神情其实完全称得上“喜不自胜”。他想长久以来自己也许就是在渴望着这样一个时刻——当有人如此说的时候,他可以毫不犹豫地如此回应:“你也一样。”

他就知道神会笑——倒是没笑出声音,可牧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因笑意而急促的呼吸。神就这样轻轻地笑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要你做的事情呢?”

牧听见自己摇晃的声音:“难道会做不好吗?”

神眼光一闪:“那,辛苦你了。”

这语气瞬间让牧想起了那个天守上的黄昏。那时他粗制滥造地对神说,我没有资格留你,只是一直以来辛苦你了;而神则望着远处渐渐下沉的太阳淡淡一笑,说自己在这里辛苦了这么久,并不是为了这轻飘飘的一句话。

想到这儿牧叹了口气。他从来都清楚神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是他总是下意识地向对方强求一个佯装不知的机会。而现在,他终于承认这其实是一种不公正——对海南,对神,最后是对自己。

于是牧抬起手。神的脸颊和他的手心一样冰冷。

“你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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